之一：It’s the economy, stupid!
美国2008年大选前不久尘埃落定，非洲裔候选人奥巴马一“马”当先，最后战胜麦凯恩而当选。本次大选适逢华尔街金融风暴来袭，一时间，经济问题成了两位候选人怎么也绕不过的话题。在此问题上，有媒体称克林顿不失为奥巴马的“老师”，请看2008年10月18日《重庆晨报》之《争做“钱”总统》一文中的一段话：
1992年，当克林顿与老布什竞选总统时，他的助选人员将“笨蛋，问题是经济”这句话用作标语来暗示当时在老布什领导下美国陷入严重衰退，因此他应当下台。在当时，经济正是选民关注的问题。如今，有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在美国人被问及他们关注的头号问题是，回答又多是“笨蛋，问题是经济。”
本段引文中有一“标语”（更可以说是口号），即“笨蛋，问题是经济”。经查，该句话的英文原文是：“It’s the economy, stupid!”而引文中所说“助选人员”即是克林顿当年竞选总统期间的谋士James Carville，前句口号乃是他在克氏阿肯色州小石城的竞选总部办公桌上放的一块牌子上写的字。
从上述引文可以看出，《重庆晨报》有关作者将“It’s the economy, stupid!”这句口号中的stupid一字理解成了“笨蛋”。无独有偶，2004年美国大选和2006年美国中期选举期间，香港凤凰卫视中文台的一位评论员也曾一再提及这句口号，其所用译文大同小异：“是经济问题，傻瓜！”将上句口号中的stupid解作“笨蛋”或“傻瓜”是否正确呢？在周学艺教授看来，这里的stupid并非一般字典中所给“傻瓜”或“笨蛋”之义，其“正解”可见于《纽约时报》专栏作家、美国政治语言权威William Safire所编Safire’s New Political Dictionary。在此一文献中，stupid被释义为“formulaic reminder of central issue or goal”。很明显，stupid其实就是一种提醒。Stupid的这种新用法据称最早见于1964年由Billy Wilder执导的电影Kiss Me，后来成为报刊标题等纷纷模仿的“原型”，如：“It’s the Deficit, Stupid!”“The Foreword Was the Mideast, Stupid!”等等。据此，周学艺教授认为，前述那句英文口号可以分别简译为：a.“（这次竞选的）要害是经济！”b.“经济问题是（这次竞选）的关键！”c.千万不要忘记经济这张牌！（见《政治名言翻译探讨》，《上海翻译》2008年1期）
对于周教授的上述意见与改译，我们是同意的。其实，对于stupid的这一新用法，我们早已“遭遇”过，那是多年前阅读某英语读物时，记得其中讲kiss一字不仅可以表示“接吻”，还可充作美国校园俚语，意谓Keep it simple, stupid！（首字目合于一起便是kiss）该书还特地举例说：一对情侣约好何时在某地见面，结果，男孩子迟到一二分钟，为求得女方的理解，他竟花去数分钟陈述理由，女孩子实在没兴趣再听下去，于是甩出kiss一字，叫对方不要啰嗦个没完。很显然，“Keep it simple, stupid！”句中stupid一字当也是提醒之意，虽然出于情人之口的“傻瓜”或“笨蛋”大多时候别有一层含义。其次，还记得马英九当初在台湾竞选“总统”时，据媒体报道，其竞选纲领乃是“拼经济”三个字。“拼经济”这句话如果要译作英文，It’s the economy, stupid！也许正可以参考，如若不涉及侵权，直接“拿来”也未尝不可。
之二：发展是硬道理
“八九”风波（1989年学潮）后，我国经济骤冷，身为我国改革开放总设计师的邓小平为中国可能错过发展机遇而忧虑，尤其担心意识形态的争论会影响到经济的运行，遂于1992年1月18日至2月21日先后到武昌、深圳、珠海、上海等地视察，期间不时发表重要讲话，史称“南巡讲话”。“发展是硬道理”即源出此次“南巡讲话”，而且是有关讲话中流传最广含金量也最高的一句。
小平同志的讲话向来特色鲜明，朴素的语言背后往往蕴涵着深刻的哲理，令人听闻后每每印象深刻，例如：“摸着石头过河”，“不管黑猫白猫，捉住老鼠就是好猫”，等等。因为富有个性和特色，小平同志的某些话语非常难以传译。以“发展是硬道理”一句为例，自其问世以来，便不知有多少人先后为其动过脑筋，否则，谅不会先后生出以下种种译文：a. Development is the absolute principle.（外文出版社）b. Development is the cardinal principle.（《北京周报》）c. Development is the top priority.（过家鼎）d. Development leads to prosperity.（过家鼎）e. Constant improvement is the sure way to progress.（黄新渠）f. Development is always ironclad.（据说曾出现于上海虹桥机场） g. Development is the only way.（转引自《中国翻译》）h. Development is the absolute need.（徐梅江）i. Development is of overriding importance.（徐梅江）j. Socialism or capitalism, developing economy is the firstism.（曹明伦）
以“达意”标准而观，上述各译文无疑都做到了。有关译文中，平日最常见的是前二种。译文f中使用了ironclad（装甲的）一字，想来是译者想用“铁”的坚硬之质来体现原文中“硬道理”一语之味，其思考与尝试自是难能可贵，不过，不知怎的，该译文并未得到受众的普遍认可。在我们看来，要兼传“发展是硬道理”的含义与义蕴，也许还可考虑译作Development is the rock-ribbed policy。rock-ribbed本义为“有岩脊的”，在美国英语中可引申为“死硬的”、“坚定不移的”，因此，a rock-ribbed policy是“坚定不移的政策”，rock-ribbed determination是“百折不挠的决心”。关于最末一译，译者本人认为做到了“在传达原文信息的同时表现出适当的语言特色或文体风格。”（见《翻译之道：理论与实践》，河北大学出版社，2007，第137页。）客观而论，该译文确不乏“特色”甚至还有些“另类”，不过，初次阅读时曾本能地觉得它应该用以对译小平同志的另一句话，即“不管黑猫白猫，捉住老鼠就是好猫”，因为曾经在网上读过这么一段文字：“（北京）西单东南的一处普通四合院，是四川饭店的旧址。当年邓小平最喜欢到四川饭店的宋厅，厅内挂有一幅黑猫白猫图。据称，小平曾在此谈到过姓’资’姓’社’问题。”不仅如此，1976年前后，毛泽东还曾这样点名批评过邓氏：“他这个人是不抓阶级斗争的，历来不提这个纲。还是’白猫、黑猫’啊，不管是帝国主义还是马克思主义。”事有凑巧，就在思考上述问题之际，我们在一诗歌翻译研讨会上不期而遇到曹教授其人，为了疑义相与析，会间特地就上述问题与曹先生进行了探讨，他说：“发展是硬道理”这句话背后其实更直接关涉姓“资”姓“社”的问题，所以如上述那样传译当无可厚非。说来也是，小平1992年春之所以南巡，原因之一便是担心意识形态的争论会影响到经济的运行。不过，问题依然存在：既然事关意识形态的“发展是硬道理”一句可以译作Socialism or capitalism, developing economy is the firstism，那么，小平的“白猫黑猫”论，“一部分人先富”论和“摸着石头过河”论等是否也可如法“炮制”呢？因为如法国《欧洲时报》的一篇评论员文章（《邓公十年祭尤念“硬道理”》）所总结的那样：邓公思想中无论是“黑猫白猫”论还是“一部分人先富”论，抑或是“摸着石头过河”论，其核心皆是搁置意识形态之争，紧扣中国各个阶段的现实而务实发展。其次，即便当初的“发展是硬道理”可以译作Socialism or capitalism, developing economy is the firstism，在情况已然发生变化的今天，再这样迻译恐怕也有些不合时宜了，因为今天的人们每每引用“发展是硬道理”一说时，其重心业已转至“发展”二字。综合考虑，将“发展是硬道理”直译作“Development is the absolute principle”之类也许仍更为稳妥。同理，前文中提及的“不管黑猫白猫，捉住老鼠就是好猫”一句也应采取直译的方法，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平日所见译文如下：Black cat, white cat, who cares as long as it can catch mice。/ It doesn’t matter if a cat is black or white, so long as it catches mice. / No matter if it is a white cat or a black cat; as long as it can catch mice, it is a good cat. / Be it a black cat or a white cat, a cat that can catch mice is a good cat. / I don’t care a damn whether a cat is black or white only if it can catch the mice! 至于文字背后的深意，相信读者会从字里行间或相关背景中感受而出，译者没有必要将其“译”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