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way不free

文/曾泰元

不管是在大陆或是在台湾，高速公路的英文标识都是FREEWAY。台湾有民众抱怨，freeway一点儿也不free（免费），汽车还是要缴通行费，因此愤而投书媒体，抗议有关当局广告不实。

广告不实或许言重了，民众抗议所反映的，有很大一部分是语言的本质。

高速公路freeway的这个用法源自美国，指的是双向多车道、有特别的匝道管控进出、供车辆高速行驶、没有十字路口干扰的公路。虽然美国的freeway一般都不收取通行费，但的确也有少数的freeway收费，因此收费与否似乎并不是freeway的重点。

这个误解的关键在于free有双重含义。英文的free有“自由”（即“不受限制”）和“免费”两大常见的意思，然而追本溯源，freeway原本侧重的是“自由”与“不受限制”，而不是“免费”。

《牛津英语词典》（The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是依历史原则编纂、当今英语世界最大最权威的词典。《牛津英语词典》清楚记载，freeway于1890年首度出现在英文文献，最初指的是“车辆在运行时有不受阻碍的自由或空间”：Space or freedom (esp. for a vehicle) to pass without impediment; unrestricted access。

到了1913年，freeway的语义出现变化，转指“车辆运行时不会受到阻碍的道路”：A pathway, route, etc., allowing unrestricted passage。

1926年开始，freeway才演变为当今“可供车辆快速行驶、进出有所管控、连毗连的土地建物所有人都不能直接穿越以确保交通顺畅的高速公路”：A thoroughfare to which the owners of abutting premises are denied the right of direct access, in order to protect the free movement of traffic. Now chiefly: an express highway, esp. one with controlled access。

民众或许并不晓得freeway在英文里的历史渊源和语义演变，全凭自己主观的猜测和想象，才把freeway理解为“免费”的意思，因此也才有抱怨免费公路不免费的声音出现。

话说回来，即使我们误以为freeway的free是“免费”，与现行收费的做法相抵触，这“广告不实”也只是常态。我们必须了解，语言是约定俗成的产物，语言里名实不符（misnomer）的例子俯拾皆是，古今中外皆然，原因可能是名留实变，可能是前人误解，可能是语义演化，也可能是修辞比喻的手法。

黑板（blackboard）不黑（black），铅笔（lead pencil）不含铅（lead），松露巧克力（chocolate truffle）根本没有松露（truffle），今天再多个freeway不free，也就没有必要大惊小怪了。